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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兆头】夜晚的爱

看放牛班的春天来的灵感。


Summary:在黑暗深处,感受希望的波动。


  


  首先是冷。


  恶魔都会避免去回忆堕天的感觉,就同他们还是天使时拒绝思考堕天的可能性一样。但克罗利就会这样说,不是那种被火炙烤的痛苦,也不是被刀切割的痛苦。


  而是冷,就只是不讲情面,无止境的寒冷。这种无缘无故的寒冷和他无缘无故的疑问混合成洗不去的罪恶,将雪白的翅膀染成墨黑。


  他颤抖着爬起来,仿佛不敢相信那般,黑色的羽翼完全笼罩在他的头顶,如同夜晚降临。他的无缘无故的疑问终于凝成了痛苦与愤怒。“我只不过是提了一个小小的问题!”他抬起头,在漫上来的无尽黑夜里,发出咆哮。


  可惜没有人听见,但他却因此醒了过来。在黑暗汹涌里, 他辨认出了自己的房间,深灰色的被单像是海面般反射着光,不远处有一处大的不合常理的隆起,将床的另一侧占满,像谁藏了一颗星星进去。


  恶魔的记忆恢复了过来,那个把星星埋进去的是自己,他扒拉开中间的被单,露出天使铂金色的卷发。


  天使还在熟睡,他面对着恶魔的方向,一只手枕在耳旁,另一只手搭在被单上,像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恶魔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自己再次陷入睡眠的网中。


  他的噩梦深处是一片海洋,灰色和黑色的浪花,没有烈烈的仇恨和愤怒,只有寒冷,无边无际的寒冷。像是他堕天时受的惩罚,主仁慈的免去了堕落的疼痛,只留给他沉默和寒冷,让他在其中忏悔、哭求着宽恕。


  但主不会宽恕他,他是不能被宽恕的。谁也没权利洗去主在他身上加注的惩罚,谁也无法洗去他翅膀上的黑色污垢。


  于是它们渗透进了天使的羽毛里,天使的血肉里,天使的骨髓里。


  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的成为一个恶魔。


  首先是冷,他掉进了冰海。黑色的泡沫拍打着他的脸,破碎的声音在嘲笑他的固执、他的无缘无故的疑问。他不再求乞,这是他的梦,但同现实一样残酷,求乞是无用的。寒冷化作利刃扎进他的皮肉、他的喉咙,从而使得他感到喉头发甜。


  他会窒息,如果没有主的爱和仁慈。当年幼稚的想法嘲笑他,让他意识不到自己的沉没。他的眼睛没进了盐水里,生生的发疼。他逐渐被上涨的水淹没,嘴里的血腥味终于溢散进了海水里。


  他突然怨恨起来。无缘无故的怨恨,没有目标的恨,或者是对过往渴求爱的自己的怨恨——他因此渴望主的宽恕,而不是决心拜托这沉重的雪白羽翼和上帝那镀了金的廉价的爱。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不用寒冷来行刑,他自己开始清醒的嘲弄自己——这个恶魔是一个可怜虫,他像是喝糖浆一样一匙一匙的喝下天使的怜悯,借此来平复失去信仰的痛苦。


  问题出在阿兹拉斐尔身上。


  像是海水渗进船舱那样,克罗利觉得海水渗进了他的灵魂里,他感到冷,身体每一个活着的部分都在颤抖,他还能怎样去接受天使沉默的怜悯?就像是在对他的恶的无尽妥协。天使都是以丰沛的爱而组成的,他们是最纯粹的爱,就像是一整个滴淌蜂蜜的蜂巢,稍微一触便会有熔金滴落下来。


  而阿兹拉斐尔如果真的爱他,也是像葛朗台那样的吝啬鬼,没有爱人会把给予的爱克扣到这个程度。就像是在太平洋里只取一匙给了克罗利那般吝啬。


  但恶魔不想承认他需要这个,他们总是在夜晚才会分享一两个吻,热乎乎的天使和冷冰冰的蛇尾巴,他们会在一张躺椅上看书,像是两只兔子将毛茸茸的爪子塞到对方腹部温热的皮毛中。他压抑着自己占有更多的欲望,品尝着每一滴爱——他猜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喜欢在夜晚买醉,夜晚总是能掩盖罪恶、模糊身份。


  但现在不行,他还在梦里,在堕天的梦中是没有爱的,上帝甚至剥夺了他说出爱这个字的权利。于是他蜷缩起来,像是准备一场冬眠那般,接受神明的制裁。从堕天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主是不会宽恕这些有罪的生灵的,无论是堕天使还是人类,最后他们都会在主的惩罚中毁灭,一个也不剩下。到那时,主会创造出新的,更听话的羔羊,以此生生不息。


  问题确实出在了阿兹拉斐尔身上,在他从无梦的睡眠里醒来的第三秒,他意识到刚才吵醒自己的风来自身旁恶魔扇动的羽翼,像是将黑暗凝成的实体在空中拍打。


  冷风混杂着含糊不清的嘟囔、颤抖,恶魔突然将翅膀牢牢闭合,像是一个固执的黑色蚌壳,一丝缝隙都不留给天使窥视。


  他试着叫了恶魔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天使不能理解梦,因为他们不做梦,他们更不能理解噩梦,就如同他们不能理解堕天。


  万幸的是,阿兹拉斐尔读的书告诉他了这一切。


  起先他不敢,他不知道做噩梦的恶魔会有什么变化,会着火?还是会熔化?但接着他伸出手去,黑色的翅膀没有一点温度,就像是触摸南极的夜晚。但他没有缩回手去,哪怕他是上帝创造出的最胆小的绵羊。


  这头绵羊窝在毒蛇身边总是心惊胆颤,并非担心被吃掉,而是——你看,恶魔是一种邪恶的生物,撒旦在地球上绝对不止亚当这一个孩子,谁能窥见恶魔在想什么?阿兹拉斐尔爱他,但天使的爱总有一天会被厌倦,也许是再过六千年,也许就是下周六。


  阿兹拉斐尔不敢爱他。至少不敢在克罗利看得见的地方爱他,于是他将爱偷偷藏进夜晚、藏进每一个眼神里,但他还是担心,不是担心太少,而是担心太多。他是天使,分给整个人间的爱却止步于基本的善意和工作任务,剩下的他全都私心的分给了满屋的藏书和这个恶魔。


  但现在不需要,天使掰开蚌壳,露出一个缝隙来,正好够自己钻进去,像是跳进了冰海里,他被冻的一个哆嗦。


  但这有什么要紧呢?阿兹拉斐尔因为紧张而开始出汗,他带着热乎乎潮气的手伸到恶魔的红发里,温热柔软的嘴唇亲吻着恶魔的额头和鼻梁,却避开了嘴唇。他就这样被恶魔的翅膀环抱着,成为了这个蚌壳里的珍珠。


  阿兹拉斐尔希望可以一直躲在夜晚里,他脑袋里晕乎乎的想着可丽饼、被挡在窗外的月亮、蜂蜜和伯爵红茶。他藏的好好的爱就像是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蹦来跳去。


  “你可以告诉他,就现在!”它们唱着歌 “快告诉他呀!被困在噩梦里的可怜人需要这个!快告诉他呀!”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没说,这几个词更像是他对着恶魔跳动心脏的低语,因为他根本不敢贴在克罗利的耳边去诉说,但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和翅膀,在恶魔的背后收拢。夜晚和爱作为粘合剂,把他们塑成一个分不开的整体。


  于是在太阳漫不经心升起许久后,恶魔从尘埃落定的噩梦里醒来,以为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美好的梦境。于是他眼睛盯着怀里温热的天使,感受着白色的软乎乎的翅膀在他背后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收紧。谁说爱使人勇敢?恶魔连眨眼的勇气都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他忘掉了自己的怨恨,同每一次那样,天使抽走了那根毫无意义的反骨,让他的灵魂真实的呼喊自己的渴求,那渴望在他的身体里愈演愈烈,最终融入心脏。克罗利感觉到了来自胸膛的疼痛,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天使。


  直到他的天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带着夜晚未尽的爱,给了恶魔一个属于白天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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