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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灵、渊旺即将通贩

杀死莫扎特 11

大概是从几个时间点开始写的,也就是萨列里在这几个时间点都差点杀死弗朗西斯,而最后他拿起刀的那一刻,所有的萨列里都杀死了那个世界的恶魔(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这篇好苦手噢



Summary:然后一切都消失在雨中。

 

 

   罗夏·英格尔在第二天准时敲响了萨列里的家门。

 

   “我很抱歉。”罗夏将手肘搁在窗台上,“你想聊聊吗?关于这件事?”

 

   “我不知道。”被抽走灵魂的萨列里此刻眼睛里都是一片的茫然,“我不知道,先生。”

 

   “那我们应该谈谈。说吧,萨列里先生,你是不是又看见弗朗西斯了?”

 

   “······”

 

   “回答我,先生。”

 

   “是的。”萨列里吸了一口气,就好像他之前从未呼吸过一样,“是的。”

 

   “他是否告诉你,你应该对莫扎特的死负责?”

 

   “是的。”

 

   “萨列里先生。”心理医生身体前倾,“你我都明白,弗朗西斯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的一个幻觉,你的愧疚和精神创伤凝聚的一个集合体,就算是他现在真的在我身后举着刀,也没有办法杀死我,然后逼你承认这是你做的,你明白吗?他不存在。也就是说,”他的褐红色眼睛逼近了,“你为什么觉得你对于莫扎特的受伤负有责任?”

 

   “因为他是希望让我回来才开的演唱会。”

 

   “不,先生。”罗夏的右手无意识的抓握了两下,随即放开,“我告诉您吧,您不能用莫扎特的爱惩罚自己,他用这种方式,是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让自己去面对你的恶魔,而不是让你逃离它——虽然他作为你的丈夫,在先前的几年一直都是作为你的避风港。但现在他不能保护你了,你得自己做点什么。”他短暂的停顿了一瞬,“你知道,他在一年多前,他曾经来看过你,就是你求助我的第一次——他没有将你带回去,甚至没有出现在你意识清醒的时候。“

 

   萨列里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愤怒和羞耻涌上他的大脑,这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个瞬间,随后他又缴械般放弃了——他最狼狈的时候已经被看见过,此刻他的自尊在经历了被剥夺的预感后缓慢的重新回到他的理性掌控之下。心理医生还在凝视着他,那眼神介于同情和理解的微妙界限上,他的目光像是薄薄的刀刃切割着萨列里的神经。

 

   “你得找到症结所在,我的工作是帮助你诊断你的精神状态,我敢说你的精神状态没有大问题,”心理医生向前倾斜,“你必须知道有些地方是心理医生也无法触及到的,莫扎特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足够你抛弃你的过去吗?足够你去面对你的噩梦吗?”

 

   萨列里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医生和弗朗西斯的话重叠在一起,其表意却完全不同,他们都在注视着他,同时同地的,用同一种眼神,等待他给出一个问题的答复。

 

   “我要去一趟墓园。”

 

 

   初春的墓园比冬天有些生气,萨列里上一次来是参加弗朗西斯的葬礼,他站在棺木旁,紧紧的盯着它,似乎是担心里面的人会爬出来那般。而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悲伤的流露,甚至所有的家人中都没有,一切藏在了虚假的眼泪和真实的窃喜之中。弗朗西斯·萨列里,作为这个家族乃至这个城市有名的败类,永远被封印在了这六英尺下。那时候的萨列里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没有人会再深夜敲响他的公寓的大门,用枪逼着他掏空钱包和口袋里的最后一个子;也没有人会再撕开他的长裤,去享受他的鲜血和眼泪。安东尼奥·萨列里的人生污点也终究被埋葬在其中。

 

  现在他终于无法忽视它了,至少现在不行了。他先前逃避的所有问题都像是滚雪球般朝他袭来,他伪装的正常,他看似平和稳定的婚姻生活,他的教职工作,他的音乐——这些雪景球里的美好被砸的稀碎。他不能继续跪在那堆碎片上任命运蹂躏。

 

  “弗朗西斯·萨列里。”他站在那座惨白的坟墓前,念出了恶魔的名字。

 

 

  莫扎特醒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贝多芬他们的来访,几个好友似乎是害怕吵到病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察觉到莫扎特醒来之后的反应更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他们在干什么似的,甚至手机也不让他拿到。

 

  “我们这是关心你,沃尔夫冈。”说话的是贝多芬,他已经是一副有些老成的模样,“你应该好好养伤,而不是去关心其他的事情。”莫扎特的手只是固执的伸出:“手机。”

 

  “说真的,莫扎特,你有大把的时间以后再去关心别的,只是你现在没有这个力气去做这件事。”莫扎特的金棕色眼睛几乎要迸射出火星来,他只是摇头,作势居然要去拔掉自己的输液管!没有人能犟过莫扎特,手机上的新闻大多都是关于这一次枪击,有人甚至还录下了现场的视频,在靠近舞台的一个角落猛地爆出一簇火花,台上的人应声到地,一时间惊叫声和人群同步的涌出体育场,除了——

 

   莫扎特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逆流穿过所有的恐慌,另一侧的持枪人正在试图瞄准他,而他全然无知的向前奔跑,剧烈抖动的画面中嘈杂着无数人的惊呼,莫扎特却只能看见他,在色彩鲜艳的洪流中如一颗黑色的彗星——

 

   他的丈夫只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奔向自己。“他陪着你上了救护车。”贝多芬的眉头皱起来,“但南奈尔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我要去找他。”莫扎特翻身就想爬起来,“我现在就要去。”一个瞬间,他被其他人摁着肩膀压了回去,所有人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灰败和悲哀的模样,像是一种死亡的预感。莫扎特仿佛再次体会到了被子弹穿过的剧痛与灼烧感,他早就应该对一切有所知觉。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他没有等来回答,他就这样直直的倒下去,在他丈夫的缺席之中。他昏迷前心想,他至少应该给过我一个吻。

 

   

 

   萨列里正静默的站在坟墓前,他手里拿着一把黄玫瑰,它们像是某种柔软的动物驯顺的蜷伏在萨列里冰冷的怀里。他感觉到一种苦涩的疼痛,来自他的牙床甚至是胃部,他的浑身都在抵抗着自己的恐惧,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墓碑,而是一只咆哮的猛兽。

 

   “你得找到你的心魔,而不是等他来找你。”萨列里深吸一口气,他神经质的重复着心理医生的话,“你要主动击败他,而不是等待他来挑战你。”他坐在坟墓前,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废墟面前,坟墓里埋葬着他最不堪回首的曾经,而此刻这个魔盒里的怪物早就缠上了他。

 

   “看来你做好了决定。”弗朗西斯坐在自己的墓碑旁,他的神情戏谑又邪恶,正在把玩着一片落下的黄玫瑰花瓣,那花瓣在他的手指间燃烧,散发出腐烂的气息,烟雾又被他吸进肚子里,在他的额头上腐蚀出一个子弹的孔,“你需要我代劳吗?我保证一点也不会疼。”

 

   “不用了。”萨列里直直的盯着那个幽灵。

 

   “你是来杀我的。”幽灵的声音很肯定,那朵玫瑰变成了一把枪,而弗朗西斯漫不经心的拿它比着自己的脑袋,拉上保险,扣动扳机,一下、两下,咔哒,咔哒。

 

   “是的。”咔哒、咔哒。

 

   “你知道我不存在,我是你的一部分。”

 

   “是的。”咔哒,咔哒。

 

   “那么你就该知道,杀死我,就等于杀死你自己。”

 

   “不,”萨列里上前一步,“不必如此。”

 

   他完全站在了幽灵的面前,苍白的瘦削的身体正在阳光下颤抖,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依旧是一个活着的人,或者也是如弗朗西斯的幻影,他的结婚戒指是唯一一样牢牢将他拴在人间的东西,它连着的是另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血液鼓噪着萨列里的耳膜,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莫扎特的心跳,从最早的时候,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到此刻他紧握的拳头。

 

   莫扎特也最终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我是来还给你一样东西。”

 

  

  “你可以用这个保护自己。”年轻的弗朗西斯将一把偷来的拆信刀塞进萨列里的手中,“但你的刀刃永远不能指向我。”

 

   “为什么?”更小的时候的萨列里在刀刃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依旧无知、没有写满痛苦的脸。

 

   “因为你永远不能杀死自己的保护者。”

 

 

   “事实上,我可以。”

 

   在那个死亡一般的夏天,16岁的萨列里将那把拆信刀藏进了枕套里。

 

   他将拆信刀从黄玫瑰之中抽出来,弗朗西斯的笑容凝固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萨列里再次从刀刃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而刀刃的另一面是他熟悉的,金棕色眼睛——他凝视着那个影子,却又像是在凝视莫扎特的脸。“安东,安东尼奥。”莫扎特呼唤他,“你知道无论无何,我都会爱你。”

 

    他举起刀刃。

 

16岁的萨列里在黑夜里攥紧了刀,他坐了起来,走向一墙之隔的房间。

 

“你是天生的坏种,小安东。”弗朗西斯的瞳孔之中有一把放大的利刃,“你注定跟我是一类人,你杀不了我。”

 

刀背的反光在萨列里瞳孔里稀释出鲜血的颜色,他的指尖在震颤,他的双膝在发抖,他的——“安东尼奥·萨列里。”牧师扭头看向他,“你愿意成为沃尔夫冈·莫扎特的合法丈夫吗?”他的拳头握紧了,抿了抿嘴,“无论你同意与否,”他的未婚夫善解人意的眨眨眼睛,“我都会爱你。”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他说。

 

“不,你是的。”弗朗西斯凑近他。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莫扎特在他的心中大喊,“我不在乎!”

 

“你得跟我走。”恶魔凝视着他,“你总会听我的话。”

 

“我会给你自由,”莫扎特低声道,“只要你最后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才是爱你的那个人。”弗朗西斯摊开手,“你的丈夫甚至现在都不在你身边。”

 

莫扎特安静的在他的脑海中微笑。

 

16岁的萨列里推开了门。26岁的萨列里攥紧了内袋里的小刀。36岁的萨列里露出一个冷笑——那不是属于他的表情,那个表情只属于弗朗西斯·萨列里。那一刻弗朗西斯的瞳孔里炸开一瞬的恐惧。

 

“我也是。”他喃喃的念着,右手划过自己的结婚戒指,似乎在做某种祈祷。

 

于是,那个炎热的夏夜多了一具尸体,深冬的臭水沟里栽倒着一个被割喉的瘾君子,弗朗西斯·萨列里的坟前插着一把生锈的拆信刀。

 

 

    安东尼奥·萨列里走出了墓园,这时候暴雨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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