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涸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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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布】当我们在谈论布加拉提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茶布#

 

 

   特里休是四个人中第二个来的,她来的时候福葛已经开始教纳兰伽两位数的乘除法,再教一遍,这是这三个月以来的第五遍。她把乌龟放在了一侧的小凳子上。米斯达和乔鲁诺十分钟之后落了座,这时候阿帕基的茶杯见了底。

“抱歉来晚了,”乔鲁诺将外套挂在一侧的架子上,“路上一些事情耽搁了。”

“再晚一点我们就担心你们是不是能来了,乔鲁诺。”纳兰伽正急于将自己从数学题之中解脱出来。

“等等,布加拉提呢?”特里休看了看身边的空椅子,“不等他了?”

“不等,”回答的人是阿帕基,“他陪父亲出海了,去了四天了,明天才回。”

“你们可以通知我们改时间——”乔鲁诺从米斯达的提袋里拿出酒来,波本威士忌,米斯达此时起身去一侧的小冰箱里拿冰块。

“他打电话来说不用管他。”阿帕基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他说过了。毕竟再聚也不差这一次。”他看向米斯达,“五块冰,谢谢。”

“我觉得你也不会要四块。”米斯达满意的点头。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说完之前的那个话题?纳兰伽?”特里休此时显得很来精神,杯子里的冰块晃得叮当作响。

“什么话题?”

“就是我们之前在乌龟里说的,关于布加拉提——你说你们了解他,而我不够了解,我承认了。而且我也没机会再了解了,不过现在不是一个了解他的好机会?”特里休看着琥珀色的酒液,“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我翻译一下,趁着布加拉提不在,让我们说点关于他的闲话吧。”阿帕基喝了一口酒,“不行,小姐。绅士不能在背地里议论他人。”

“可我们是黑帮,阿帕基。”纳兰伽不满的摇头,“至少——之前是。”

“那我们也不能议论自己的头儿。”

“但——”一直在盯着冰块数量的米斯达说,“严格来说,现在乔鲁诺是我们的头,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对布加拉提一直很尊重,但我想说——”

“但乔鲁诺·乔巴纳不是我的头儿。”男人哼了一声,“反对无效。”

“不如这样,”特里休对着米斯达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我们投票表决,同意的就举手吧。”

除了阿帕基,其他人都举起了手。

“抱歉,阿帕基。”纳兰伽冲他挤挤眼睛,“承认吧,你也想听关于布加拉提的事情。”

“抱歉,阿帕基。”说话的是福葛,“坦白来说,我觉得我们都缺乏对布加拉提的全面的认识。”

“你的智商有152,小子,你可以推理出来。”

“我不行。”乔鲁诺对着福葛眨眨眼,“我也是最后一个加入的,所以我想听听看。”

“我也不行。”说这话的是米斯达。

“一比五,阿帕基。”特里休从鼻子里发出胜利的哼声,“那我们按逆时针顺序开始吧。每个人说一点。乔鲁诺,开始吧。”

“我想,布加拉提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很有正义感,”乔鲁诺的手指在杯沿滑动,“他对于将毒品贩售给妇女与儿童这一点很不满。”

“布加拉提——他很有勇气,真的”米斯达盯着指尖,“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跟迪亚波罗正面对上的。他最后,你们看见了吧,他打碎自己的时候甚至没有犹豫。”

“老天,”阿帕基叹息一声,“他是一个意志坚定有觉悟的人。”

“是一个很好的人。”纳兰伽点点头,“是我见过最有男子气概的人。是一个英雄。”

“附议。”福葛前后摇晃了一下。

“等等——先生们,”特里休抱起手臂,“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话题变成这样的,作为朋友,你们就没有更多除了这些我都能脱口而出的溢美之词以外的东西了吗?难道你们对布加拉提的了解就仅限于此?”

“不是的。只是,”米斯达有些犹豫,“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错。”纳兰伽接话,“布加拉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你突然问这个,就像要我们描述空气那样,我们很难描述一个一直跟我们一起的人。”

“你居然会用比喻。”福葛不冷不热的开口,“不过话是没错。”

“那这样,谁是第一个见到布加拉提的人?”特里休提问,“米斯达,是你吗?”

“我来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了。”米斯达回忆道。

“那是你吗?纳兰伽?”大家看向纳兰伽。

“我来的时候已经有福葛了。”大家看向福葛。

福葛摇摇头,“我来的时候看见了阿帕基。”

大家看向阿帕基。

“说说吧,阿帕基,”特里休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关于布加拉提,毕竟你是跟他相处最久的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故事跟其他几个人差不多。”阿帕基喝了一口酒,冰块已经花了大半,“那时候我的房子租期也满了,房东早就看我不顺眼,把我踢出去了。我就是那时候遇到布加拉提的,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让我戒酒,情况就是这样。”

“我看了报纸,”乔鲁诺说,“当时你才被革职。事实上我翻了你的履历,你是一个很好的——”

“闭嘴,乔鲁诺。”阿帕基打断他。

“乔鲁诺连呼吸都是错的。”特里休说,“如果说我对你们有什么了解,那就是乔鲁诺总是不讨阿帕基的喜欢。”

“没错。”纳兰伽深以为然,“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噢,只是你不知道。”特里休柔声说,“等等,布加拉提带你去了他的公寓?”

“他都没有带我去!”纳兰伽抗议。

“我也没有。”米斯达说。

“嘿!嘿!”阿帕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吧?我没有房子住,而他给我了一个栖身之所,很奇怪吗?”

“你知道,以他的实力——他可以给你单独找一套房。”乔鲁诺谨慎的开口。

“闭嘴,乔鲁诺。我要戒酒,我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阿帕基嘶声道。

“好吧,那你应该对他是最了解的了,毕竟你们住在一起过。”特里休说,“你觉得布加拉提怎样?”

“他——他生活很规律,也是很有目的和计划的人。”阿帕基将杯子重新倒满,“那时候我还不能控制忧郁蓝调,它直接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吓得半死,我正准备拔枪射它——”

“天哪,你要自杀吗?“纳兰伽惊呼。

“别打断我,我当时不知道。“阿帕基不耐烦的说,“这时候布加拉提正好进来,要不是他,我就真的死了。”

“他是怎么救下你的?”米斯达好奇的开口,“他把你放倒了?“

“他用钢链手指把我的手给拿下来了。”

“啊?”米斯达的下巴有脱臼的趋势,他看了看乔鲁诺和特里休,虽然没有那样夸张,但也是一样的震惊,“我以为会用更加平和的方式,不过这也倒像是他会做的。”

“还有就是,戒酒这件事上他很坚决。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做不到了。”阿帕基向后靠在椅子上,“就这样。”

“没别的了?”特里休挑起眉毛。

“没有,小姐,你还想听什么?”阿帕基学着她的样子也挑着眉。

“那我说明白点好了,”特里休微微前倾,“我们都是布加拉提的朋友对吧,我们现在在谈论他,也不光是在用一些很正面很空的词去描述他,这样来说,你们描述的是一个圣人布加拉提,他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给了你们生活的出路,但这不是全部的布加拉提,他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就会有缺点,会有爱有恨。”

  “你想要我们八卦他。”福葛得出结论。

“对,也不对。”全场唯一的女士摇摇头,“我想了解的是真实的布加拉提,就从——纳兰伽开始吧,继续我们当时的话题:为什么他在你被替身攻击快要死掉的时候执意给你下命令,而且事后只是很冷硬的要你处理伤口?”

纳兰伽思考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布加拉提的时候,是在医院,他坐在我床边。跟我说了一番话,我当时觉得他特有道理,我想跟着他干,不想再读书了。”他缓慢的眨眨眼,“结果,他很愤怒,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必须回去读书,完成学业,不然他饶不了我。我当时除了震惊,没有别的感觉——他的愤怒不是鄙夷的、对待街边的流浪猫狗的愤怒;而是将我看成一个人,他在认真的考量我的未来。”纳兰伽盯着自己的手掌,“他像是——父亲,至少比我的父亲称职多了。于是我听了他的话,现在都还在读书。”

“我不太理解。”特里休说,“这跟我的问题有联系吗?”

“我想,他的意思是,”乔鲁诺低声说,“你看,布加拉提在纳兰伽心中是一位父亲的形象——一位严厉的父亲,但他可能不是那种会在你受挫的时候给你买个冰淇淋坐在你旁边的父亲,布加拉提可能更像是会给你一个新的任务,用某种方法暗中协助你,或者让你挑战自己,从而让你真正从内心里获得力量的那种。另一方面,他也是一个严格的长官的形象,管理他的士兵的同时,我猜他始终想着大家独当一面自立门户的可能性。”他顿了顿,“有点像是会将孩子推下悬崖的鹰。”

“我也这样觉得。”福葛沉默了一下,“虽然我可能没有发言权,但是,我始终是尊敬布加拉提的,就像是敬重我的父亲那样。而且他从来都将我们放在自己之前。”

“你记得乔鲁诺来之前的那个老人吧?”米斯达看向福葛,“就是那个女儿跳楼身亡的,那个女人的男朋友,是替身使者,他的替身能力是一块石头——它会自动变成一个人死亡时的模样,而且那个人触摸它,人就会没有痛苦的死去。”他接过酒瓶,“我当时就看见布加拉提的死状了,为了不让他触摸那块石头,我差点摔死——不过我的运气还是不错。”性感手枪在他的杯沿啜饮着酒液,“事后我也震惊于当时自己的觉悟,为什么会为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好吧,虽然我现在也会为乔鲁诺这样做,我保证会做得更多——但我当时也只有十六岁。我当时是觉得,如果是布加拉提,他肯定会为我做一样的事。”

“他给我们点菜的时候甚至把自己都忘了。”米斯达笑了一下,“事实上,我们几个都是把他当父亲看待,对我们很严厉的时候大概也是能理解的吧。”

“有时候我会觉得更像是一个家庭,而不是一个小组织。”纳兰伽说。

“啊,这对于我真是陌生的体验。“特里休耸了耸肩,“毕竟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也没有感受过你们说的那些。”

“插一句话,特里休,”一旁的乌龟开了口,“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有件事我有印象。那时候在罗马,我在二层的轮椅上看见过布加拉提,他那时候把一个人以为是你了,他好像当时对你说:‘我的家乡在那不勒斯,那里我有一座小房子,周围有学校和教堂,而且邻居都是很好的人,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可以去那里。’我那时候听见了,也有点印象,现在才完全记起来。布加拉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也是一个很好的——你没事吧?“

“没事。”女孩擦了擦眼角,“你继续说。”

一时间没有人继续说,他们坐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彼此,又看着那个空座位。此刻没有人感觉到布加拉提的缺席,因为布加拉提始终都在。

“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布加拉提看成父亲。”福葛打破了沉默,“对吧,阿帕基。”

“为什么突然问阿帕基?”纳兰伽的眼睛在两人之间看了看。

“因为阿帕基是布加拉提的爱人,就这么简单。”特里休快速说,“这就是阿帕基讨厌乔鲁诺的原因,布加拉提总是看起来很器重他——”

“我没有讨厌——”

“我发誓我对布加拉提没有——”

两人都急于解释,一时间气氛又变得快活了起来。

“我甚至不知道!阿帕基!”纳兰伽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天哪,我一直以为你们都知道。”特里休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难道就只有福葛和我看出来了吗?”

“真正的绅士是不会轻易点破别人的秘密的。”很显然乔鲁诺也知道,“在对方看起来不想公布的时候。”

“但我不是绅士,我是前黑帮老大的女儿。”女孩挤了挤眼睛,“说吧,阿帕基,跟我们说说,跟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大家看着阿帕基的脸罕见的开始发红,“别这样看着我!如果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他本人?”

“因为他现在不在场,”特里休眼睛发亮,“所以,快点吧。”

“他——他不喜欢我下雨的晚上出门。”阿帕基犹豫着开口,“他出身在一个渔村,你们知道的吧?他很讨厌下雨的晚上去执行任务,因为雨天在海上出航有危险。”

“这样想来,他确实没有在下雨的晚上要求我们干什么,”米斯达摸了摸下巴,“那这些晚上你们做什么呢?”

“一般来说,他会要我给他念书,或者自己读。”一旦开口,事情就会容易许多,“但他不太认识单词,需要时不时翻字典,很麻烦,经常看着看着就会睡着。”他转向纳兰伽,“这也是他希望你读书的原因,他小时候没有机会。”

“我有努力了。”被点名的男孩撅了撅嘴,“你接着说呀。”

“他不太喜欢苹果,也不吃上面放乱七八糟东西的披萨,他不太高兴的时候会睡觉,不会喝酒,也不抽烟,他的钱很多都给了孤儿和老人,也有自己的积蓄,“阿帕基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时候他说,等到这件事解决,他就不做黑帮了,去用这些钱去买一条船,以后就去做个鱼贩。”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种沉默不是沉重的压在每个人心头的石块,而是一种如轻雾般若有若无的叹息,大家都在等阿帕基继续说下去。

“他其实没有那么强的野心,当初加入黑帮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完全是为了活命去寻求庇护。”阿帕基对着酒杯一饮而尽,“他所作的一切,很少是为了自己。”

屋内迎来了真正的沉默,此刻的所有人都像是凝固在琥珀里的昆虫,海浪声远远的从港口漫过来,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象着布加拉提,在灯光下读书的布加拉提,书本在困倦中垂落下来,昏黄的灯光投在他的鼻梁上,藏入发丝的阴影之中;在海边漫步的布加拉提,专心修补尼龙网的布加拉提,对着孩子安静微笑的布加拉提——这些布加拉提完全独立于那个他们记忆之中,浑身是血的黑发男人,那个最后倒在斗兽场的躯体;此刻生者与死者在两岸共同回忆着布加拉提,他活着的部分以信念的形式永远活着,而死去的部分回归到爱人与朋友的怀抱之中。

“所以,“特里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一样沙哑,“布加拉提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明天上午,也许是今天晚上。”阿帕基回答。

“那我们要等他吗?”米斯达说,“酒还剩下一些。”

“不,不等了。”阿帕基示意把酒倒完,“他说过我们不用等他。”

“我可以等布加拉提教我功课。”纳兰伽揉着自己书页的一角。

他们坐在原地,慢慢的喝着酒,谁也没有动。

“听我说,嘿,”时针走到了11,阿帕基终于站起来,“各位,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了——关于布加拉提,我们什么也没说,对吧?”他扫视所有人,目光在乔鲁诺身上戳了一下。

“没错。”所以乔鲁诺率先表了态。

“等等,我不明白。”纳兰伽把书放进包里,“那我们今晚说了什么?”

“我们知道了布加拉提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这样。”福葛抱着手臂点了点头。

“这不是我们一直都知道的吗?”纳兰伽疑惑不解。

“对,所以我们什么也没说。”米斯达也点点头,“所以,下次见。”

“下次见面我会考试你,纳兰伽,你最好给我完全学会了!”福葛冲着纳兰伽的背影喊了一句,而男孩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于是生者目送着死者消失在门口。

“真羡慕他们,永远不会变老了。”特里休将乌龟抱起来,乔鲁诺为她披上大衣,“我希望我还有机会拥抱布加拉提。“

“会有的。”米斯达喃喃道,“我们都会有的。”

他们从门口出去,走入了温暖的夜里,海浪声渐渐的远了,有艘船停靠在了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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